徐友权

端午节前小美发了一条朋友圈：“那个送粽子的人走了……”我知道是她母亲走了。

小美的母亲住在乡下，每年的端午节都是天不亮就往城里赶，为的是让女儿吃上她亲手包的粽子。几年前小美在城里买了新房，母亲看到小区里一模一样的楼房就发晕，她老是摸不着女儿的家门。

那天早上，小美刚起床就听到楼梯口有人在吵:“这大清早的拾什么破烂，快走快走!”“我是找我女儿家。”一个苍老的声音让小美从床上跳了起来。这声音太熟悉了，小美来不及穿上外衣，拉开门直奔楼梯口，一看果然是母亲。眼前的情景让小美怔住了，老母亲背着蛇皮口袋，灰白的头发湿漉漉地粘在额前，裤管和鞋子上沾满了泥浆。邻居责怪她把楼梯口弄脏了，骂骂咧咧地叫她赶快走。

小美的泪水夺眶而出，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，并扑到母亲的跟前。她扶着母亲进了家门，接下母亲肩上的蛇皮口袋。母亲什么也没说，忙从袋里面拿出用塑料袋装着的粽子。她朝小美招招手：“美儿，我包了你喜欢吃的红豆粽子和咸肉粽子，快趁热吃。”

小美没有吃，她实在是吃不下。她拿起毛巾替母亲擦去脸上的汗水，又倒了一杯热开水递给母亲。小美在做这些事时一直在流泪，当母亲抬起头看到女儿的泪水时愣住了。她问女儿是不是刚才在楼梯口让她丢脸了，小美说不是。母亲问她为什么不吃，小美说我吃不下。

母亲生气了，她说：“你知道为了包这粽子，我在河边打粽叶时脚下一滑差点淹死。昨天下午开始包粽子，夜里坐在灶膛前煮粽子都睡着了。今天天不亮就往城里赶，为的是在早饭前让我的美儿吃到妈妈包的粽子。”小美哽咽着说：“妈，你别说了，我现在就吃。”母亲拿出一个粽子剥开举到小美面前，小美含着泪咬了一口。

从此小美再也不让母亲送粽子了，每到端午节就提前去农贸市场买来粽叶和馅料，学着裹各种花色的粽子送给母亲。吃着女儿亲手包的粽子，母亲特别高兴。她说：“我的美儿比我强，裹的粽子好吃，妈妈真的是老了，不中用了。”小美抱住母亲的脖子撒娇：“妈，我是你女儿嘛，这些都是你教我的。”

小美不止一次说过母亲送粽子的事，如今这一幕成了心灵深处最温暖的记忆。忽然觉得那个送粽子的人就是我的母亲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