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了
父子守护八十载 无名烈士不孤独

通讯员  陈万荣

 

清明节这天清晨,天气异常阴冷。西团镇新中村年逾古稀的村民秦长美依然带着供品来到村公墓,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无名烈士扫墓。他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墓碑,用扫帚扫除坟墓上面的灰尘,用毛笔将碑文一一描红,然后摆上供品,毕恭毕敬地焚香烧纸。一阵风突然袭来,望着在空中飞扬的纸灰,老人眼睛湿润了。秦长美与父亲秦国保接力,守护着一位无名烈士的忠魂,让这段跨越80年的守望成为红色土地上最动人的传奇。

 

[血色黄昏中的生命抉择]

 

1945年冬季的一天,国民党反动派的部队来西团一带扫荡时,龙游河畔枪声骤响。一名山东籍解放军侦察兵在执行任务时遭遇敌军伏击,身中数弹仍泅渡突围,最终倒在姚家墩东侧的芦苇荡中。当秦国保与高进美两名共产党员发现烈士遗体时,年轻的战士双手仍紧攥着染血的地图,胸前的五角星在暮色中泛着微光。

“不能让英雄曝尸荒野。”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用门板做棺木,在河湾处掘土安葬。没有墓碑,没有仪式,唯有秦国保在坟前种下的3棵青松,成为这片土地上最早的丰碑。此后,连续7个周末,他都带着馒头、糕点来到墓前祭扫,用扫帚扫去落叶,用木桶担水浇灌松树。终七时,秦国保跪在烈士墓前立下誓言:“我一定要给你立块像样的墓碑。”后来,却因查无烈士姓名而作罢。这个遗憾,成为他此后半生的执念。

 

[风雨传承中的生命对话]

 

20世纪70年代,平田整地运动席卷乡里。面对即将被推平的烈士墓,秦国保心急如焚。他挨家挨户动员村民,申请将烈士墓迁入新中村公墓,自己则义务承担起守墓职责。有时天未亮,他就背着竹篓出门,除草、培土、修剪松柏。长年累月,雷打不动。

“父亲常说,烈士没有亲人,我们就是他的家人。”秦长美回忆道。孩童时的他常跟着父亲守墓,听着父亲讲述烈士战斗的故事入眠。有年暴雨冲垮坟头,秦国保竟用自家准备建房的砖头为烈士重修墓室,为此母亲与他争吵多日,最终却默默送来熬好的姜汤。

2002年寒冬,弥留之际的秦国保将儿子叫到床前:“记住,墓碑上的土不能荒,松树枝不能断。”遵照父亲遗愿,秦长美在墓前栽下父亲生前最爱的红枫。那年清明节,他带着妻子和女儿在墓前立下家规:“秦家子孙,世世代代守护英烈。”

 

[岁月长河中的生命礼赞]

 

秦长美接手守墓重任时,这个烈士墓已显得破败不堪。他自掏腰包买来水泥、黄沙及石料,利用农闲时间重修墓冢。“他就像着了魔,连女儿准备结婚的钱都拿去买松柏苗。”邻居们既不解又敬佩。

2012年“慰烈工程”启动,一大批散葬的烈士纷纷迁入烈士陵园集中安葬,秦长美的三叔秦国山,在大丰县烈士英名录及西团的相关史料上都有档案,被批准进镇烈士陵园安葬。但是,由于年代久远,民政部门无法查找到相关资料能够证明这位无名烈士的身份,与秦国山为邻的他只能仍在原地安息。

秦长美心中的情绪久久难以平息,继续四处奔走为烈士寻亲。他翻出父亲留下的泛黄笔记,走访周边县市查找档案,甚至带着外孙学习DNA比对知识。虽然最终未能找到烈士亲属,但他的执着感动了退役军人事务局。在当地群众的一致要求下,2021年,政府拨款重修烈士墓,立起刻有“革命烈士之墓”的大理石碑。从此,这位无名烈士有了安身之地。

如今,70岁的秦长美仍然坚持巡墓。他在墓地旁搭建了简易工棚,里面陈列着烈士遗物复制品和扫墓工具。每逢清明、建军节,他都为前来祭扫的学生、党员讲述那段血与火的历史。“我教孩子们唱《映山红》,告诉他们今天的幸福是烈士用生命换来的。”

 

[精神传承中的生命之光]

 

秦家父子的坚守,如星火燎原般感染着乡邻。村民自发组成“护陵志愿队”,定期协助维护墓园;西团镇中小学将烈士事迹纳入校本课程,每年组织学生参与祭扫;当地文艺工作者以此为原型创作了红色情景剧《旗正飞扬》,在全区巡演百余场。

2024年,新中村公墓被列为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同年,秦长美也被评为诚实守信类“大丰好人”。秦长美表示,要为这位无名烈士守墓一辈子。秦长美的外孙大学毕业后,主动申请成为陵园义务管理员。“外公说,守墓不是守一座坟,而是守一段不能忘却的历史。”这个00后青年正用短视频记录守墓日常,让更多人了解无名烈士的故事。

站在烈士墓前,秦长美抚摸着碑上的刻痕,仿佛触摸到了历史的温度。80年时光流转,几代人用生命接力,将无名烈士的忠魂融入了这片红色土地。正如墓碑上的鎏金大字所言:“青山有幸埋忠骨,史册无名亦英雄。”在这片英雄长眠的土地上,秦家子孙的守护仍在继续,而那份跨越时空的信仰之光,将永远照亮后来者前行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