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了
钉 槐 树
仇育富

上世纪70年代以前,家乡最常见的树便是刺槐树。当地人称其为“钉刺槐”,因为树上长了许多类似铁钉的刺。印象中,大刘路两旁长了有些年头的老槐树,一直延伸到刘庄古镇,全长约15公里。刺槐高大的枝杆把中间的路面遮盖得只留下一丝空隙,每逢下雨天,两旁的树便成了天然的大伞。

村民喜爱刺槐是有诸多理由的。家里种上几棵槐树能省去买木材的钱,因为它的材质坚硬且有弹性,是家具不可缺少的木料,几乎所有的屋梁、门框、窗框、大板车、锨柄、大桌腿和小板凳都是用它来做原料。槐树经济而实用,每到槐树长到一定尺寸,主人便会先将树锯下来扔进屋后的水塘泡上几年,随时都能取出来晾干,作为子女婚嫁或建房的木料。

槐树在五月开出雪白的花,是孩子们喜食的佳品。摘下一串串的槐花,用手一抹,再满把放进嘴中细细咀嚼,香甜可口。主妇们拿槐花来做各种饼。槐树还是饥荒年代的救命树,从槐花到树叶,甚至是树皮,都成了人们饱腹的口粮。至今很多农村老人对槐树还有着深厚的感情。

槐树的叶子是牛羊的上等饲料,不管是鲜食还是晒干后粉碎加工都非常有营养。孩子们常用槐树叶作为手中的玩具。一根枝叶上两边排布着8至11片树叶,尾部1片。孩子们任意从一片叶子起开始轮流猜数,你一片我一片,按事先定好的规矩确定最终留下的一片为胜者或输者。

家乡的槐树是一些鸟儿建巢的首选,大概也是因为槐树上的刺让它们觉得有安全感吧。我上小学时就有过爬槐树掏鸟窝的经历。槐树刺多,不过主杆上没刺,重点要留意枝条上的刺。小时候不知道个“怕”字,有时背个书包上树能连续掏几只鸟窝,捡好多鸟蛋,掏到鸟蛋也都是玩玩而已,目的是为了能在小伙伴们面前表现自己的勇敢。

史传周代宫廷外种有三棵槐树,三公朝见天子时,站在槐树下面,后人因此用三槐比喻三公。在门前、院中栽植槐树,有祈望子孙位列三公之意。槐树因此成为我国著名的文化树种。“槐”字也作谐音“怀”字,意为“怀念”之意。清朝以后,海外游子大量增多。这种普通人家最常见的树被怀念家国的海外游子青睐,成为民族凝聚力的象征物之一。

“槐”字是一个“木”旁加一个“鬼”字。因槐树叶呈晦暗的墨绿色,又易遭受蚜虫危害会把地面染成黑色,所以槐树一名源自“晦暗”。“槐”字与“晦”字读音相近,正因为槐树这个特点,人们喜欢在槐荫下乘凉聚会。槐树又有望怀之意,人们站在槐树下怀念远方来人,这就增添了槐树的人文情怀。

槐树还有一种生财之意。民间流传“门前一棵槐,财源滚滚来”“门前一棵槐,不是招宝就是进财”的民谣,有祈望生财致富之意。“院中一棵槐,幸福自然来”,一直以来槐树都被人们视为吉祥树种,被认为是“灵星之精”,有公断诉讼之能。

槐花素洁又不孤芳自赏,既有水仙的清骨,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。它将自己朴实的生命绽放在高处,却谦卑地把花穗低垂下来。夏雨过后,花儿纷纷落下,儿童们踏着落花满地疯跑,四周蜜蜂飞舞,鸟儿们忙碌着喂养巢中的幼鸟,这便是我童年时质朴的家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