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了
每逢春节思父亲

沈友戈

 

农历腊月二十六,是我父亲的生日。也许是命运的巧合,2007年的这一天,也成了我父亲的忌日,辛劳了一辈子的父亲却去了天堂。人们都说父爱如山,我认为父亲更像一头牛!

父亲是坚韧不拔的“犟牛”。1967年的寒冬腊月,为了搭建属于自己的房子,他一人蜷缩于新宅地的草窝里,谁知半夜下起膝盖深的大雪,轰隆一声响,快上梁的房子全部倒塌,这对于当时靠东家借西家的父亲来说,无疑是雪上加霜,但性格执着的他凭着一股犟劲,还是坚强地盖起了我人生记忆中的第一座老屋。老屋不高,墙是土块垡头垒起来用河泥糊的,屋面盖的是茅草。茅草是父亲到海边去刈好用船运回来的。

父亲是默默耕耘的“老黄牛”。他的一生与“挑河”有缘,但是他并不感到卑微或是受人鄙视。从1958年开挖王港河,到1990年竹川围海造田,父亲挑河挖沟上百趟。说起当年挑河的经历,一年两季,又苦又累,寒冬腊月光着脚在河底开龙沟那是常事。但父亲更多的却是自豪,他感觉自己参与了一个伟大的历史进程。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,上一趟河工回来,常常捧着一张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字的奖状,给我描述挑河竞争的氛围,鼓励我好好上学也要拿奖状。父亲舍得吃苦,总是疼爱我。有一趟河工在附近,每天晚上父亲拖着劳累的身影一进家门,总是张开双臂,笑嘻嘻地半蹲着,喊我的小名“锅儿头”,仿佛疲惫瞬间消失,我乖乖地投入他那温暖的怀里,津津有味地啃着他挑河都舍不得吃带给我的黄烧饼。长大了以后,我没有挑过河。但我知道挑河苦啊!一趟又一趟,一去几十天,吃住工地,风餐露宿,磨破了肩头,手上有老茧,脚下有血泡。

父亲是无私奉献的“孺子牛”。他勤劳,粗细活都干,指望我们有个好住处,他除了挑河,就是参加农业生产,栽秧割麦扬场耕地样样能干,起早贪黑不怕烈日,不畏严寒,成年累月,一年四季忙个不停。到了20世纪90年代,人工挑大河的历史已经结束,父亲就自己到海边找挑泥挖沟的活干,在家附近的窑厂打工挣钱,重新砌起了大瓦房。我成家立业后,父亲把大瓦房子让给了小我5岁的弟弟,在父亲的帮助下,我建起了楼房。后来,父亲又眼看着我姐姐弟弟也先后建起了比我家更大更漂亮的大楼房,也免不了给予他们适当的帮助。

父亲常年的劳累和过多的心力花费,也过早地透支了身体。63岁时的2004年12月29日,父亲突然吐血,我连夜将他转到南通,医院检查父亲肝上长了东西,医生告诉我,如果动手术,恐怕都下不了手术台,不做手术,不适随医,也许能过些日子。6天后,父亲出院我并没有告诉他实情,到家后人们来看望他,父亲逢人就说:“好了好了,没需要做手术。”而我却在墙角屋后,背着父亲向所有来关心和看望他的人,含泪叙说实情。父亲平日里与人和谐相处,乐于帮助别人,人们的惋惜声中表现出对他的崇敬。父亲与病魔共存,肝硬化腹水大肚子,我把医生请回来给他戳针放水,父亲因远房侄儿也有过此病没过几天的缘故,没有同意。父亲坚强地任凭腹水撑破肚皮,后来腹水奇迹般消失,父亲与病魔抗争1000多天。

转眼间,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17年了。不知道,天堂里有没有春节;不知道,天堂里的父亲是否开心快乐;只知道,每逢春节我更加思念勤恳吃苦耐劳奉献的父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