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晓晴
一车的人,启明星升起的时候便出发了。往东沿343国道二十多公里再右拐上沿海高等级公路,一路通畅。两旁旷野邈远,树影依稀,沿途少有的湖塘弥漫着腾腾的雾气。经华丰往南一段路再左拐驶入一片密匝的森林隧道,树木参天,头顶枝叶遮天蔽地,知道已到林场,待车跃上启明路眼前才一片开阔,川东闸跃然眼帘。日出海湾,近了近了......
大家睁大眼睛看着窗外,东方泛红,退去潮水的滩涂晨曦清辉中一望无垠。带队的文联主席奚晓平从原文旅集团老总岗位调来,一路充当着解说员,每个路段某个景点,如数家珍。车子再一次左拐跃上海堤林带,她介绍说:“这是百里槐花香路,是我们的观海廊道。”我的心一下子热乎起来,“百里槐花香”?奚主席见我疑问,突然拍着我的手臂说:“对了,就是你的《百里槐花香》啊!”
有些激动,十四年了。那日,我将自己创作的歌词《百里槐花香》诚惶诚恐地呈递给著名作曲家印青老师,他的微笑至今让我甘饴心田。不久,他将歌谱发我,那旋律叙说着一个故事,颂扬着一种精神,表达着一种敬意,推介着一方地域。我由衷地感谢印青老师,微信谢他,他谦逊地回应:“一首歌曲创作的成功,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,我们同喜同贺!”
太多的人奇怪:这槐树根不能雕,茎不成材,籽不能食,曲虬枝干满身尖刺,你为什么要歌颂它?我说:盐碱不毛之地,万物畏惧不前,唯有槐树知难而行进,用生命丰富贫瘠的土地,待万木争春时,槐树却完成了作为新区者拓荒人的历史使命悄然隐退,这敢为人先,不怕苦,不畏难,奋力开拓的精神,不正是当年大丰港人精神的写照与缩影吗?
笔直的观海廊道,两边的洋槐树虽未达参天,但各呈姿态。直立的歪斜的,枝干交叉错落,呈现野性自然多趣的状态。这是我原先不知走过多少次的海堤路,现已成为观海廊道。当年栽下的小洋槐已长大,它们风里雨里,立在海边,充当第一道防御墙,瘦弱的身躯承受着风雨盐霜的袭击,它们倔强地站立,即使有的被风吹倒,倾斜着,也绝不放弃生长的机会,斜着身躯努力作出生长的姿态,它们的确在往上长。
有些东西绝不可以自以为是。总以为港口开发,堤岸的槐树会渐渐消失,曾经的盛景只会成为人们永远的记忆与怀念,原先的港口人也渐渐被人们遗忘,像风一样飘过。没料想今日所遇,这满堤的槐树依然蓬勃,它所护卫的海堤路如今成了美丽的观海廊道,人们还给了这个廊道美丽的名字:百里槐花香路。
日出海湾终于到了。一片开阔地,一个绿草秋黄的湾口,一片退潮的沙滩,一望无际的滩涂大海。
音乐、人群、小车、沙滩椅、烧烤摊……很多人昨晚就在这里等候了。草地上扎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帐篷。露营的团队帐篷前已支起了灶具,小马灯高高挂着。烧烤摊主娴熟地翻转手中的食材,草地上弥漫着原始、野性又诱人的香味。
我们站立着,面向东方。霞光把天边晕染得通红,那光泽从隐青淡白过渡到橘黄火红,似乎在为日出积蓄磅礴力量。我们凝神屏气,等待那一轮红日喷薄而出,瞄一眼昨夜月亮还高高挂在天空,绵白的圆,湛蓝的天,一转身,太阳已跳出云层,万丈光芒照耀大地,滩涂一片金色。人群沸腾了,大家纷纷拿出手机、相机,争相将这美妙的时刻定格下来。
采风的伙伴也有惋惜的,怪那一层云怎么就在这关键时刻挡住了太阳冉冉升起,我们看到时已是一刹那云散雾开太阳明晃晃高挂天空的图景。一位来自外地在这扎寨露营多日的游客告诉我们,每天日出都是不一样的景。大自然千变万化,幻变就在一瞬间,千日便有千种不一样的日出体验,今日只是其中一种,对于他来讲同样美妙与新奇。
我们站在海边,按摄友的指点,伸出双手做出举捧的状态,虔诚地凝视着。摄友用距差的手法拍出太阳就在我们的手心,像一个散发着金光的球体,捧着,虔诚地捧着,像捧着神圣、温暖、富足、美好与希望。
一对老人吸引了我的视线,老太太坐在轮椅上,老伴站在身后,阳光照耀着他们,一身金色。我有些奇怪,这偏僻的海边,他们这样的年龄这样的腿脚,这么远的路程,是怎么来的?老太太兴奋地告诉我,是在法院工作的儿子用车驮来的。没见着她的儿子,去公务了。老人幸福地告诉我,儿子办完事就回,她和老伴安心地享受这美好的日出时光。为老人的幸福欣慰,为孝顺的儿子点赞。
霞光布满东方,衬托着这一轮红日,海面荡漾着无数道金光。那一刻太奇妙了:天上一个太阳,海面一个太阳,海天相连,金光闪闪,那金光波频,横条状长短不一地幻变着,从天上曳到海面,整个东方淡紫青灰橘黄火红五彩斑斓。
这样的清晨早起行百里太值得了,人生能有几回见,海上日出太壮观,它让我们领略到大自然无比的奇妙和不可预知,也让我们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、美好与希望。
槐林静静地伫立身后,阳光照耀着它,纤瘦舒朗,安宁惬意。已不在意它的路名了,此时, 日出海湾正好。